他們的這艘客輪速度本身就不快，加上墨子卿說如果在海上高速行駛的話，制造的動靜太大，更容易吸引來變異海生動物。所以時速一直保持在二三十公裏，這一個白天下來也就走了兩百多公裏，還不到東沙群島到中沙群島之間這片海域的一半。

“要不要再換個角度看看？”夏然問道，“這海上那麽多個小島，肯定有看上去長得差不多的，別認錯了。”

墨子卿點頭：“讓客輪靠近一點，我瞬移上去確認一下。”

客輪往那個小島再開了一段距離，相隔兩三百米的時候，墨子卿便瞬移到了小島上。夏然本來正在用望遠鏡看那邊的情況，卻突然聽見天上遠遠傳來一聲拉長的粗嘠鳴叫，擡頭望去，幾只巨大的變異鳥類正拍打著雙翼從天邊飛來。

出海以來，他們也在天空中見過不少變異海鳥，不過客輪還沒有遭到過襲擊。這幾只變異鳥類實在太大，夏然提高了戒備，但那些巨鳥似乎並沒有註意到客輪這邊，飛往的方向是墨子卿所在的那個小島，似乎想降落在上面。

隨即，夏然便看見那個小島似乎輕微地搖晃了一下，連帶著周圍的大片海面似乎都起了一陣詭異的波動。下一瞬間，墨子卿已經瞬移回了客輪上，對船艙裏掌舵的船員大喊：

“立刻轉舵，掉頭加速，遠離那個小島！……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島！”

他話音未落，嘩啦一聲巨大的水浪聲響，那個小島劇烈動蕩起來，竟一下子沈沒在波浪湧起的海面上。與此同時，幾條碩大無比的青灰色腕足，足有數十米的長度，從小島周圍的海水中破浪而出，濺起漫天水花，閃電般抓向天空中那幾只正落向小島的變異海鳥！

那幾只變異海鳥本來也算是體型相當大，但在這腕足之下還是根本不夠看的，半空中只聽見幾聲慘厲的怪叫，幾只變異海鳥一下子都被腕足的尖端卷住，嘩啦幾聲拉進了海水裏面。

夏然升到半空中往下看去，這才看清海水下面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青灰色海怪，一半像海龜，一半像章魚，不知道是怎麽變異出來的。脊背上是一片猶如龜甲一般的弧形黑色甲殼，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寬，表面凹凸不平，像一片堆疊在一起的石塊。剛才那個像是珊瑚礁一樣的小島，其實就是它大部分露出水面的甲殼。甲殼下面則是章魚一樣的長長腕足，密密麻麻有十幾條，伸展開來超過了百米的長度。

因為這只海怪的軀體顏色和海水太接近，海面上又倒映著夕陽的餘暉，所以眾人只看到它露在水面上的甲殼部分。它大概就是把自己偽裝成小島，吸引飛過的海鳥落足休息，趁機捕獵。難怪墨子卿說那個小島的位置不對，海怪會游動，自然可能出現在海上不同的地方。

客輪急速轉舵，調頭朝和海怪相反的地方行駛，但船只畢竟不像陸地上的車輛那麽靈活迅速，操作的船員一著急，一下子把發動機的轉速提到太高，頓時發出一陣隆隆的轟鳴聲。

這一下反而吸引了那只本來還沒有註意到客輪的海怪，被它的腕足抓下去的那幾只變異海鳥早就不見蹤影，它揮舞著那十幾條巨大的腕足，竟朝著客輪這邊游了過來，海面在它的攪動之下，猶如沸騰一般翻湧起滔天巨浪！

客輪長度不過十幾米，跟這只百來米長的巨大海怪比起來，簡直渺小得可憐，仿佛只要它的一條腕足從半空中拍下來，就能把它給攔腰拍成兩截。海怪的半個身軀都浮出了水面，露出甲殼下方一張花瓣狀的大口，長滿尖銳倒刺的暗紅色肉瓣不住地扭動收縮著，**地滴落著海水，大小足以把整艘客輪給吞進去，然後再在幾秒鐘內絞成一團廢鐵。

光晝本來還雄赳赳氣昂昂地從艙房裏沖出來，準備在海裏這些低等生物的面前展露一下它作為萬獸之王的雄風，結果剛一出門，迎面便對上前方那張可怕的花瓣狀巨型大口，它那小身板兒給對方塞個牙縫都不夠，頓時嚇得魂都飛了，嗷一聲又躥回了艙房裏面：

——不是老子膽小，是對方的公斤級跟老子的公斤級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！這根本沒法比好麽！

眼看著海怪跟客輪的距離越來越近，船上的眾人和夏然都準備動手，被墨子卿攔住了：“不能直接打傷它，它的體液要是流進海水裏面，會引來更多的肉食性變異動物，到時候只會更麻煩！”

這就跟鮮血的氣味在海裏容易引來鯊魚是一個道理。眾人連忙停手，然而這時那海怪三兩下便已經輕而易舉地追上客輪，碩大的身軀在海面上掀起一片動蕩的巨浪，整艘客輪都在浪尖上劇烈地搖晃。它的一條長長的腕足正向浪尖上的客輪卷過來，尖端都足有兩三米粗細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巨大吸盤，一張一合地蠕動著。

然而下一瞬間，那腕足便像是被無形的繩索套住了一般，詭異地停在半空中，只剩下極輕微的扭動。趙景行也已經升到空中，對夏然喊：“小然，凍住它！”

“喀喇喇！”

夏然瞳孔縮緊，一連串海水化成的堅冰，沿著那條腕足飛快地凝結上去，把它給凍了個結結實實。海怪的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腕足也隨即破水而出，有的繼續追向客輪，有的則是向空中懸浮的兩人襲來。

“把它整個凍起來，我幫客輪逃走！”

客輪這時候已經調頭，把馬力開到了最大，正在加速駛離那只海怪。趙景行把念動力放到最大，加到了客輪上面，本來最高時速只有四十公裏的客輪，現在就像是快艇一般，一下子劈開海浪風馳電摯地往前沖去，把全船的人都掀翻在了甲板上。

而後面，夏然已經調動起大片大片猶如小山一般的巨浪，排山倒海般壓向那只海怪，喀喇喇一片清脆的海水結冰聲不絕響起。這整片全是水的海洋，對她的水異能來說是最有優勢的地方，可以盡情地發揮。

海怪在半空中揮舞的每一條腕足都被她接二連三地凍住，連帶著整個身軀，也被封鎖進在海水中飛快蔓延的堅冰裏面。頃刻之間，海面上猶如凝結起了一座奇形怪狀的巨大冰山，冰淩橫七豎八地刺出，將整只張牙舞爪的海怪凍結在裏面。

確認海怪已經完全被冰塊裹住，再也動彈不得了，半空中的夏然才略松一口氣，凍結了它的內臟把它解決掉。雖說它現在已經沒有威脅，但還是別留著這個隱患為好，免得回頭冰塊融化了它逃出來，再追著客輪報覆。

客輪在趙景行的念動力推動下，這時候已經行駛到千米之外的海面上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。夏然正打算追過去，就看見凍結著海怪的那座冰山上面人影一閃，墨子卿瞬移了過來，站在冰山上，很有興致地望著一條被凍結在半空中的巨大腕足。

“然然，能不能幫我把這條腕足弄下來，我還沒吃過變異的八爪魚呢，不知道味道怎麽樣？”

夏然：“……”

……

變異八爪魚的爪子雖然巨大，沒想到肉質倒是十分肥嫩細密，雪白幹凈，一點怪味兒都沒有。墨子卿在甲板上搭了個燒烤架，把夏然砍下來的那一段比人還粗的爪子尖兒架在上面烤了，撒上椒鹽之類的作料，居然鮮香撲鼻，一點不比碳燒章魚差。

不過這次只有墨子卿和夏然幾個心最大的，能把剛剛差點吞了他們整艘船的怪物拿來烤了當夜宵，還跟趙景行商量著要把剩下吃不完的做成章魚小丸子。尤其光晝吃得最為歡快，那巨大的爪子有一半都進了它的肚子：

——怎麽樣，你們這些海裏的低等生物最後還不是變成了老子的食物？這說明老子才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王者！

其他人就沒那麽好胃口了。走了一個白天都風平浪靜，眾人精神上多少有點放松，但在海上遇到的第一次危險就這麽嚇人，這時候才知道末世裏的大海何等可怕，一刻都松懈不得。

夜裏，船上安排了船員們輪流值夜，天空中星月明朗，有足夠的光線看清海面，客輪可以照常行駛，這一晚上時間應該就足以行駛到中沙群島。要是沒有任何發現的話，就得往東邊或者西邊再換一條路線調頭回去繼續找了。

夏然和趙景行睡在一個艙房裏，房間狹窄簡陋，還不通氣，而且只有單人的上下鋪。趙景行對此表示十分不滿意，拉著夏然就在甲板上掛了一個雙人吊床，在上面抱著她睡覺。頭頂上漫天都是星光月色，耳邊海風低吟，除了光晝在不遠處睡覺時呼嚕打得震天響破壞氣氛以外，還是很有浪漫情調的。

睡到半夜的時候，夏然被周圍船員隱約傳來的聲音吵醒了，一睜開眼睛，就發現周圍全是幽幽流動的藍紫色光芒，是從海面上映照上來的。

“小然，起來看看。”

趙景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身，站在甲板欄桿邊緣，他起來的時候可以用念動力控制住吊床，不會有任何晃動，所以剛才沒有驚醒夏然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

夏然也起身到欄桿前，往海上看去，頓時吃了一驚。

客輪周圍的海面上，竟然漂滿了無數藍紫色的幽幽光芒，無邊無盡地綿延到海天盡頭，將整片大海都變成了一片奇異而壯麗的魔幻世界！

“這是……”夏然低頭看清了海水中那些藍紫色光芒到底是什麽東西，“……水母？”

她這才記起來，第一次在上京基地的慶祝酒會上見到墨子卿的時候，他偶然提到南海的什麽藍紫色發光水母，立刻就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，從上京基地南下兩千多公裏跑南海去了。沒想到，在這裏還真的能見到。

這些水母全是透明的藍紫色，像是一把把水晶琉璃制成的雨傘，在海水中柔美地一張一合。大的直徑足有好幾米，小的只有碗口那麽大，後面拖曳著長長的透明觸手，隨著它們的游動寧靜優雅地飄拂，猶如海中仙女披散在身後的紗衣和綢帶。傘狀體上面有一圈漂亮的花紋，閃爍著明亮而幽靜的藍紫色熒光，海面上的光芒就是從這裏來的。

這片藍紫色水母群綿延出至少幾十公裏，覆蓋了目力所及的整片海面，看過去無比絢麗壯觀。天空中銀河璀璨星光漫天，而大海上則是飄滿了比星空還要美麗的藍紫色光暈，輕紗一般柔軟地微微起伏。水面落滿細碎星光，像是鑲嵌著無數耀眼的碎鉆一般，和浩瀚夜空相互映襯交融，如夢如幻，給人感覺置身於最唯美的童話世界之中。

“好漂亮……”

船上的不少人都被吸引到了甲板上，觀看這難得一見的魔幻盛景，驚嘆不已。夏然在船上看得感覺不過癮，拉著趙景行飛到了水面上，想要潛到水底下去看。要是在大海裏面，置身於這萬千藍紫光暈之中的話，那感覺肯定還要唯美奇異。

“等等。”趙景行卻要比她謹慎一些，攔住了她。這些水母雖然看過去幽靜柔美，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攻擊性，這麽龐大的數量，萬一潛入水中驚擾了它們，夏然再大的本事只怕也危險。

他正要替夏然先去試探一下，突然發現客輪周圍的海水似乎有些不對，四周都往上面浮起一層黑色的渣狀物，而且還冒得越來越多，就像是一大團煤渣在水裏擴散開來。靠近了一看，才看清那些渣狀物都是客輪本身的船體上分離出來的，而且似乎還有嗞嗞的輕微聲音傳來。

這是……船底竟然在被分解？

趙景行隨手從自己的空間裏拿了一把不銹鋼匕首出來，飛到水面上，小心地將那把匕首的刀刃浸入海水裏面。幾乎是一瞬間，那光亮的刀刃就變成了黑色，隨即像豆腐渣一樣在海水裏迅速分崩離析，幾秒鐘之內分解得幹幹凈凈，最後只剩下一個刀柄。

他臉色微變，還沒來得及說話，墨子卿穿著一身皮卡丘的睡衣從船艙裏面直接瞬移了出來。那圓滾滾的黃色身體和後面的閃電狀大尾巴，配上他俊美的容貌和古典美男獨有的黑長直頭發，形象實在太辣眼睛，看得眾人都是齊齊一楞。

“有危險！”他的神色倒是一臉十萬火急，“這些水母是帶有強烈腐蝕性毒液的，能把整艘船都給腐蝕掉！景行，然然，趕緊讓船升離海面！”

去年他來南海，倒是如願看到了海面上飄滿藍紫色水母的夢幻美景。但越美麗的東西就越危險，這一條真理在什麽地方都適用，他看到一半，才發覺自己乘坐的那艘船船底已經被完全腐蝕，根本沒法航行。他的瞬間移動只能移動到視線可以看到的地方，而這些水母在海面上綿延出足有上百公裏，他勉強從這片水域中逃出來，因為沒有了船，耗盡精神力才瞬移到最近的海島上，險些葬身大海。

正在這時，整艘客輪突然輕微地搖晃了一下，隨即聽到船底下哢嚓一聲什麽斷裂的脆響，緊接著便是大股海水咕嚕嚕灌進船艙的聲音，客輪飛快地往下沈去！

趙景行第一個回過神來，立刻以念動力將整艘客輪升了起來，離開海水。船艙裏的海水嘩啦啦流光之後，同樣浮在半空中的夏然這才看見，客輪的整個船底已經差不多被腐蝕殆盡，鋼板都成了殘缺不全參差不齊的破布狀。要是再在海面上漂個十來秒鐘，海水灌進去之後，整艘船就得徹底被吞沒了。

果然在這大海上，看見任何東西都不能掉以輕心，看著人畜無害的美麗水母，竟然會有這麽強的腐蝕性。鋼鐵制造的船底在短短時間都變成這個樣子，要是夏然剛才直接潛入水底去的話，現在恐怕已經爛得只剩下一具骨架子了。

客輪已經漏了底，而且現在不管什麽船，都沒法在這樣一片具有強腐蝕性的海面上行駛了。沒有其它作為船的代替品，夏然只能從自己的空間裏引出水來，結了一大塊浮冰，讓眾人站在冰上，水系異能者們用水流來推動浮冰漂流。

冰塊自然不存在被腐蝕的問題，漂流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之後，才出了這片藍紫色的發光水域。還好，這些水母釋放出來的腐蝕性毒素是會被海水中和的，離開水母群一段距離後，海水的腐蝕性便漸漸減弱，最後恢覆了正常。

夏然這時候才把空間裏停的另一艘救生船放了出來，繼續航行。這艘救生船比客輪要小一點，本來是拿來作為應急備用的，沒想到來海上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場，讓她頓時感覺壓力山大。

“我說過南海很危險的吧。”墨子卿聳聳肩，“這艘備用船肯定也撐不了多久，我從東南亞群島到華夏大陸這一段航程，就換了有三艘船。”

夏然眉頭一跳：“你跑了亞非歐三個大陸和四五片海域，還能一條胳膊腿兒不少地活到現在，真是積了十八輩子的福氣。”

第二天下午，救生船終於到達中沙群島，期間又碰到了一次變異鯊魚群的襲擊。變異鯊魚的體型跟普通鯊魚差不多，但有著堪比飛魚一般的跳躍能力，尾巴一甩就能從海面上跳起來十來米高。毫無預兆地一躍出水，飛過整艘救生船，便將甲板上的一個船員給一口拖下水去，還好旁邊另一個異能者援救及時。為了不見血地解決這群嗜血的海中惡霸，眾人又在海上耽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。

也還好墨子卿在各地游蕩已久，有豐富的海上經驗，遇到危險時能及時提醒，不然他們這一行人不知道還要卷進多少麻煩。

中沙群島曾經作為華夏南海重要漁業生產區的群島，現在已經完全成了變異生物的天下，都快認不出來了。這段路途中經過了不少海島，但並沒有墨子卿之前見過的，也就意味著那個無病毒島嶼並不在這條航線上。

排除了這片海域的中部，根據墨子卿變態記憶力做出的判斷，島嶼在海域東部的可能性比較大。眾人在中沙群島上稍作休息，就轉向東邊，往靠近巴士海峽的那片海域航行。

這一次只開了幾個小時，到剛入夜的時候，墨子卿就在海上認出了一片熟悉的小規模群島。

“這片群島我見過！”他放下望遠鏡，“沒錯，就是這裏！……繼續往北開，大概一百多公裏的路程，應該就到那個無病毒島嶼的附近了！”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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